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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替小姐选秀,封妃后她要回来,皇帝笑看我:爱妃恰好缺洗脚婢

发布日期:2025-08-04 20:10:58 点击次数:176

我与小姐一同入宫,她做梦都想飞上枝头。

可费劲心思争宠,却被贬入辛者库。

我不争不抢,反被封了皇贵妃。

后来她求我提携,帮她再入后宫,我向皇帝请旨。

他笑:爱妃不是恰好缺个洗脚婢,就她吧。

1

裴家覆灭后,我和小姐一起没入掖庭为奴婢,小姐清高贞烈,可当吴贵妃宫里来挑人的时候,她却一脸谄媚地表示要去贵妃身边伺候。

挑人的嬷嬷冷嘲热讽:“哟,裴小姐还真是能屈能伸呢。”

吴家是陷害裴家的罪魁祸首。

后来,我听见小姐兴奋地小声嘀咕:“我一定要抱住贵妃大腿,早日嫁给五皇子,当皇后,当太后,走向人生巅峰。”

我知道,和上辈子一样,那个妖孽又住进小姐的身体里了。

“嬷嬷,我是真心愿意到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,如果能伺候贵妃娘娘,真的是奴婢三生有幸,这只玉镯,只当是奴婢孝敬嬷嬷的,还望嬷嬷抬举抬举。”

刚从膳房拎着午饭回来,我就看到小姐裴芝瑶正半跪在一位嬷嬷面前,满脸堆笑,言辞谄媚,还巴结讨好地将夫人留给她的那只玉镯,一个劲地塞到嬷嬷手里,周围围满了看戏的人。

那嬷嬷锦缎加身,穿金戴银,装扮不俗,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同样打扮不俗的宫婢,排场大得很,一看就是如今最得宠的吴贵妃宫里出来的人。

嬷嬷一双三角眼,挑剔地打量着巴结哀求她的小姐,嗤笑一声,阴阳怪气:“哟,这不是前宰相的女儿,从前帝京鼎鼎有名的才女裴小姐吗?如今看来,可还真是能屈能伸呢。”

小姐满脸堆笑,对嬷嬷的讽刺并无半点恼怒,反而极尽阿谀之言:“嬷嬷您说笑了,裴家被抄乃是皇上亲自下令,罪有应得,我得蒙圣恩,流落宫廷,自当是感激涕零,贵妃娘娘是皇上的心头挚爱,孕育皇嗣有功于社稷,我若能伺候贵妃娘娘,自然是修来的福分。”

我冷眼旁观,吴贵妃嚣张跋扈众所周知,裴家从前更是被吴家构陷污蔑,才被抄家灭族,如今小姐却忘记仇恨,转身巴结起仇人来,当真是讽刺至极。

裴家世代清流,书香传世,从前的主君和公子们,都是一身傲骨,坦荡君子,小姐作为裴家的嫡长女,也是从小被教育得清高贞烈,人淡如菊,如今却变成了这般阿谀奉承的之人。

她巴结的这位嬷嬷,人称姜嬷嬷,正是当初裴家抄家时,企图玷污她的那个狗贼姜威的母亲,当时,姜威已经满脸狞笑地地撕开了她的衣裳,是她的乳母,也就是我娘将她护在身后,然后我娘就被姜威一刀捅在心口,血流如注,死不瞑目。

那一晚,小姐抱着我哭成泪人,一遍遍地咒骂姜威畜生,还安慰我说,虽然从前她是小姐,但如今裴家没了,她又比我年长,以后她就是我亲姐姐,一定会照顾好我。

裴家多年前的惨烈,至今还让无数人心有余悸。

吴家举报裴相爷通敌卖国,之后裴家被问罪,主君裴相爷和三位公子被问斩,夫人和几位少夫人原本要没入教坊司,充足官妓,为保清白纷纷悬梁自尽,几位没年满十六岁的小公子被流放西北,而我则随着年仅年幼的小姐被没入掖庭做了奴婢。

小姐真的待我宛如亲妹,帮我做工,教我读书,和我说起裴家的负屈含冤,教导我一定要报仇雪恨。

嬷嬷收下了玉镯,看着卑躬屈膝的小姐,轻蔑开口:“行吧,既然你如此识时务,那腊八过后就到玉鸾宫伺候吧。”

贵妃宫里的人走后,小姐哼着小曲回了房间,我也拎着食盒跟了上去。

“这就是你取回来的饭食?怎么全是清汤寡水的,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!”小姐看着食盒里的白灼菜心、凉拌木耳,还有几个发黄的玉米面馒头,满脸不悦,又赌咒发誓:“宫里全是些看人下菜的贱皮子,等我到贵妃娘娘身边伺候,定要他们好看。”

说罢,拿起馒头粗暴反咬一口,馒头粗糙她噎地伸长了脖子,立刻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:“愣着干什么!撞死人啊!好你个小贱婢!没看到你主子我噎脖子了吗,还不赶紧倒杯茶过来。”

我看着狼吞虎咽,骂骂咧咧的小姐,心如止水,我知道,面前这个小姐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姐了。

吃饱喝足后,我听见小姐激动地念叨:“天生我材必有用,我一定要抱住贵妃大腿,早日嫁给五皇子,当皇后,当太后,走向人生巅峰。”

麟德二十三年腊月初一,和上辈子同样的日子,那个妖孽,又住进了小姐的身体里。

2

上辈子也是同样的时间,从拎着食盒回来,就看到小姐半跪在贵妃宫里的嬷嬷,我当时还以为是小姐受了欺负,上前挡在她身前,小姐却直接给了我一耳光,怒骂我想抢夺她的前程。

从这时候起,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。

她变得谄媚,虚荣,言辞粗鄙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,整天只想着巴结吴贵妃和五皇子,浑然不在意裴家的灭门之祸,对我也开始各种挑三拣四,凌辱打骂,一口一个贱婢地喊我,我不理解,我想规劝她,却被她各种羞辱。

因为一开始我为她出头,得罪了嬷嬷,所以她没能被如愿挑走,于是接下来的日子,她开始没日没夜地逼我做绣活,给她攒银子,给她买脂粉,给她添置新衣服,在第二年花朝节的时候,她又强行变卖了夫人留给她的玉镯、我娘留给我两支素银簪子,终于拼凑够了银子,走通了贵妃宫里洒扫太监的路子,去了贵妃宫里伺候。

后来,贵妃为了羞辱裴家,又把她送给五皇子周瑾当通房丫头,她喜滋滋去了王府,先后生下了一儿一女,一步步从妾室爬到了侧妃,为了讨周瑾欢心,她无所不用其极,甚至还跟花魁学了各种床上功夫,裴家几世积累的清贵名声被她败了精光,她却不以为耻,反以为荣,觉得大家都嫉妒她。

五皇子登基后,她被封为贤妃,在宫中欺上瞒下,耀武扬威,名声越发的臭不可闻,数年之后,宫中发生了疫病,她大病一场痊愈后,忽然带着一双儿女在宫里服毒放火,据说她死前还故意灌醉了皇帝,想带着皇帝一起死,但皇帝命大,还是被人救了出来。

她死后,所有人都说她疯了,可彼时已经在寿康宫荣养的我,却收到了她婢女送来的一封信,她说,从麟德二十三年腊月初一开始,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并非她本心,是有妖孽抢占了她的身体,借着她的身份为非作歹。

她说,她对不住我,也对不住裴家,所以再次夺回身体后,她唯有以死谢罪,为所有“她”曾对不住的人,也为彻底绝了妖孽卷土重来的可能。

我可怜的小姐啊,我这才知道,原来她一身傲骨,从未变过。

只是那些年,她是那样的“身不由己”。

第二天一大早,裴芝瑶就趾高气扬地催促我去给她买珍珠粉:“之前做绣活攒的银子好没动吧,你娘的坟也别管了,你先去御药房抓紧给我买些珍珠粉回来,我可是要伺候贵妃娘娘的人,现在这身皮肤还是太粗糙了。”

我娘时候,被好心人收敛草到了城外,我手中的五十两银子,是原来的小姐和我省吃俭用攒下来的,预备着开春是给我娘修墓。

“贱婢,我跟你说话呢,听见了没有?”裴芝瑶又抱了一大堆本该分配给她洗的衣服,扔到我面前,高傲地扬起下巴颐指气使:“我以后可是要做贵人的人,这段时间的活计是不能再做了,我分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,你知情识趣一点,等本小姐发达了,以后少不了你的少出。”

我恭敬地应下:“好的,小姐,奴婢知道的。”

我气愤,我恼怒,我恨住在她身体里的妖孽,可我还是要好好保护这具身体。

毕竟以后,小姐还是要回来的。

3

我去御药房的时候,正好碰到了林妃宫里的吉祥,她是来给林妃取治疗咳疾的药,林妃是皇帝的第一个女人,早年皇帝还是王爷的时候,遭遇了政敌刺杀,林妃替他挡了刀并因此流产,落下了咳喘的毛病。

如今,林妃虽年老色衰,早已不被皇帝宠幸,但皇帝依旧会隔三岔五来她宫里坐坐,颇得圣心。

我上辈子正是受吉祥举荐,得了她的提携,如今重活一世,我有意提前和她们打好关系。

吉祥眉眼弯弯,笑着和我打招呼:“折梅,你拿的这是珍珠粉?替你家小姐买的?”

“嗯,”我点点头,装出一副谦卑的姿态:“小姐马上要到贵妃宫里伺候,她说要提前保养一下。”

吉祥嗤笑,轻蔑道:“你们家这位小姐,可还真是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呢,她当日给姜嬷嬷下跪,求着去吴贵妃宫里伺候的事情,早已传得满宫都是了,裴家世代簪缨的清誉美名,算是被她败光了。”

我私心想着,这算什么呢,裴芝瑶以后做出的丑事,还多了去呢,可我不能说,更不能表露出丝毫不满,上一世吉祥如意抬举我,就是因为我的谦卑忠顺和安分守己。

“我之前和你说的事,你考虑得怎么样了?如今你家小姐可以是要攀高枝去了。”吉祥将我拉到墙角,低声嘀咕,因为我的有意逢迎,她对我印象颇佳,之前曾有意将我调到林妃宫里伺候,但被我以放不下小姐为由推却了。

“从前是我舍不得小姐,”我垂头丧气,流露出几分失落的神采来:“小姐走了,没有什么记挂的了,我愿意听吉祥姐姐的。”

吉祥拉着我的手,喜笑颜开:“这就对了,我们家娘娘是宫里出了名的菩萨心肠,到她身边伺候,又有我照看着,绝对亏待不了你。”

腊八节过后,裴芝瑶迫不及待地去了吴贵妃宫里,我也在吉祥姐姐的调动下,去了林妃的春和宫伺候。

林妃与我上一世见她时的模样并无区别,苍白,清瘦,娇弱,歪歪斜斜地倚在榻上,说话的声音细若蚊蝇,细细打量了一番我的面容,笑着连连说了两个好的,又嘱咐吉祥给我安排个轻松的活计,说我太瘦了,得好好养养。

林妃也是时候受宠过的,皇帝很喜欢她那双温柔恬静的杏眼,而我的眉眼,像极了年轻时的林妃。

当然这也是我上辈子得宠后才知道的事情。

林妃对我的好,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。

林妃想找个人替她生个孩子,可名门贵女她掌控不了,低位宫婢她又担心皇帝看不上,所以这些年,她一直在低调谨慎地寻找合适人选。

4

时光飞逝,好吃好喝的供养下,很快我就像花朵一样变得鲜艳明媚起来,就连个头也蹿高了不少,和从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宫女判若两人。

吉祥姐姐说自己这是慧眼识珠,又说我这样的好颜色啊,若是真白白凋零在深宫可真是可惜了,我知道她这既是暗示,也是试探,可我只是羞涩地笑了笑,只当听不懂。

吉祥显然是得了林妃指令,林妃只是心慈,并不是蠢,若我真因吉祥的话,起了攀龙附凤的野心,伺机勾搭皇帝,那林妃绝不会容下我,毕竟她只需要一个安分守己,能替她生下孩子的属下,而不是一个野心勃勃,想踩着往上爬的反噬者。

之后皇帝来看林妃时候,我从未主动露过面,林妃越发满意,又赏了我不少衣服首饰,说我年华正好,该好好打扮打扮,我无不照做。

这天,我穿了一身鹅黄色衣裳去膳房取林妃的午饭,回来时路过御花园的时候,遇见了裴芝瑶和五皇子周瑾,她两个月前被赏给了五皇子赵王做通房丫头,今日就是随着五皇子一起进宫来给贵妃请安的。

“凑巧了这不是,折梅,我刚刚还打发人去找你呢,”裴芝瑶站在周瑾的身边,笑靥如花,下巴高高扬起,一袭桃粉色罗裙,满头珠翠,浓妆艳抹,就像一只骄傲开屏的孔雀,说话是一如既往的命令口吻:“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,小姐我给找了门极好的亲事,姜威姜大人妻子上月得急症去了,我已经将你许配给他做继室了。”

姜威,姜嬷嬷的儿子,就是当初那个玷污她未果,刺死我娘的畜生。

裴芝瑶说得动听,可实际上姜威已经娶过五个妻子了,他性情暴虐,这些女人都是被她活活打死的,可他在五皇子面前却很受重用,裴芝瑶这是想利用我拉拢他呢。

我跪在地上,脊梁挺得笔直,双唇紧抿,声音执拗:“小姐,我不愿意。”

同样的时间,同样的地点,紧接着,我也得到了上一世同样的境遇,裴芝瑶破口大骂说我不识抬举,并且给了我几个耳刮子,我的脸很快就被她打得肿了起来,美人带泪,泫然欲泣,楚楚可怜,可我依旧没妥协。

我此时的样子,应该更像年前时受伤的林妃吧?据说她对皇帝舍身相护的时候,穿的就是件鹅黄色的衣裳,玉如肌,柳如眉,爱着鹅黄金缕衣,惹得风流多情的皇帝即便在拥有了国色天香,艳绝后宫的吴贵妃后,依旧对她旧情难忘。

裴芝瑶虽然能拿旧主的身份压迫我,可我如今是宫里的奴婢,我不答应,她也拿我没办法,最后只能气愤地和五皇子离开。

我在地上跪了许久,直到听到不远处传来吉祥姐姐喊我的声音,我才身子一歪晕了过去。

我是故意的,从裴芝瑶动手到离开,我清楚地注意到,高大的灌木丛后,那片若隐若现的明黄色衣摆一角。

5

醒来的时候,吉祥告诉我,是皇帝亲自将我抱回来的,还叮嘱林妃好好照料我。

林妃带来药材来看我,声音柔情似水:“折梅,你是个好人,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,皇上对你有意思,本宫也有心提携你,不知你可愿意?”

我一如既往的谦恭:“娘娘对奴婢恩深义,奴婢都凭娘娘做主。”

有了林妃的举荐,我很快得了皇帝宠幸,一朝飞上枝头成了皇帝的梅婕妤。

我知道皇帝喜欢我什么,林妃也知道,在她的指点下,从言谈举止到衣着打扮,我用尽心思模仿林妃年轻的时候。

“像,真像,和本宫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,”林妃端详着我新画的妆容,神情恍惚,喃喃自语:“本宫的孩子若是活着,也有你这般大了吧,若是个女儿,一定和你长得差不多……”

“折梅,终究是本宫对不住你。”她说着说着,抱着我哭泣起来。

理智上,她需要利用我为她生下一个孩子,以便日后能老有所终,可情感上,当她亲手把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,推向一个年近半百的,老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,她的心里又充满了愧疚。

她聪明而又慈悲,比不得吴贵妃的心狠手辣。

我开解她:“娘娘,您无须自责,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婢,若没有吉祥和您,我现在还在掖庭当差呢,病了死了,被某个太监逼着做了对食也未可知,您提携我,是对我有大恩。”

她叹了一口气:“话虽如此,但还是我利用了你,你放心,等你日后有了孩子,他就是我们共同的孩子,咱们就一起和和美美地待在春景宫。”

上一世,我得了盛宠后,依旧一心记挂着被妖孽占据身体的小姐,和林妃远没到如此推心置腹的地步。

我生下儿子后,她虽然锦衣玉食地供养着我,但孩子却被抱走,记在了她的名下,我也被迁居到别的宫院,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孩子一面。

“说来,你我还真是有缘呢,”林妃拉住我的手,语重心长:“我闺名寒香,后来皇上为我取小字梅真,你又叫折梅,和我长得还像,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。”

“是啊,我与娘娘有缘。”我也感慨。

“你这名字,可是你爹娘取的?”

“娘娘慧眼如炬。”我恭维,解释道:“我出生的时候正值早春,我阿爹折了一枝梅花给我娘簪发,我就得了这么个名字。”

只可惜,我们小家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。

三岁那年,故乡遭了水灾,祖父祖母都死了,阿爹阿娘带着我们逃难,路上刚满周岁的弟弟妹妹也死了。

到了帝京后,阿爹为了养家,去码头扛货物累出了痨病,咳血不止,我和阿娘用尽办法依旧凑不出一服药钱,还被乡民以痨病会传染为由赶出了寄宿的破庙。

走投无路之际,我们遇见了裴相爷,他不仅掏钱给阿爹治病,还收留了我们一家子,后来阿爹死了,我和阿娘又到了小姐身边伺候。

阿娘说,裴家对我们有救命之恩。

所以这一世,我不仅要守护好小姐,更要为裴家沉冤昭雪。

中秋节过后,我被诊出了身孕,宫中许久没有孕信传出,皇帝大喜,当即封了我做贵嫔。

皇帝开始频繁地到春景宫来,吴贵妃因此受了冷落,大为恼火,除了想方设法对我们使绊子外,还趁着重阳赏菊宴的机会,将裴芝瑶叫进宫里,意在好好羞辱我一番。

6

金秋时节,御花园风景正好,吴贵妃特意让人搬来了许多名贵的菊花,列席期间,笑意盈盈地招待着各王府女眷及后宫妃嫔,衣香鬓影,谈笑风生,一派其乐融融。

伺候裴芝瑶的小丫鬟,给她斟酒的时候,不慎将酒水洒到案几上一点点,裴芝瑶当即一耳刮子打过去,破口大骂:“贱婢就是贱婢,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胚子,连杯酒都倒不好。”

上首的吴贵妃向他投去目光,故作关切:“裴氏,你这是怎么了?”

“禀贵妃娘娘,是伺候妾身的奴婢毛手毛脚的,倒酒洒了,这婢子是新来的,比不得从前伺候妾身的奴婢贴心,让各位见笑了。”裴芝瑶朗声解释,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
“本宫记得,从前伺候你的奴婢,就是梅贵嫔吧?”吴贵妃抚摸着云鬓,故作矜骄,转头看向我:“梅贵嫔既然你从前的主子说你贴心,不如你也来替本宫斟杯酒?”

婆媳两个一唱一和,不断说着奴婢两个字,明眼人都看得出,他们这是要故意侮辱我。

可我却只是恭敬地应了声是,上前给贵妃完美地斟了一杯酒,一滴不洒,还斟起了一个漂亮的酒花。

“不愧是做奴婢出身的,这伺候人是有一套的,难怪皇上喜欢。”贵妃阴阳怪气。

裴芝瑶附和:“贵妃娘娘雍容华贵,皇上爱重,折梅从前不过是我家的一个奴婢,如何能和贵妃娘娘相提并论呢。”

“不愧是瑾儿喜欢你,果然善解人意。”贵妃赞许地看了裴芝瑶一眼。

所有人都期待着我的反应,可我却只是笑了笑,不羞不恼,声音从容:“不论妾身是伺候裴侧妃也好,伺候皇上也罢,得蒙皇上圣恩都是妾身的福分,能怀上龙裔更是妾身三生有幸。”

我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,谁也挑不出错来,等于告诉明晃晃告诉众人,英雄不问出处,我如今是皇帝的妃嫔,裴芝瑶和吴贵妃被我的话怼得哑口无言,讪笑着说起别的话题来。

宴席散去,回宫路上,与裴芝瑶在花园僻静处狭路相逢。

裴芝瑶又咬牙切齿:“贱婢,你个背主求荣的东西,你就算是圣宠又如何?老皇帝年纪大的都够做你爹了,你也下得去嘴?等日后五皇子成了皇帝,本主子成了皇后,定要你要看。”

我低着头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“小贱人,你在这里装白莲花给谁看呢!”裴芝瑶恼怒,她现在正和五皇子另一位侧妃,一个走楚楚可怜路线的美人斗得火热,见我这副相似的模样,立刻被激怒,直接将我推倒在地。

我捂着肚子,痛苦哀嚎。

“老五,贵妃,这就是你们说的温柔貌美的裴氏?这就是你们准备请封的侧妃?果然是野心不小啊,”林妃带着皇帝出现,身边还跟着满脸惊恐的五皇子和吴贵妃,皇帝打量着他们母子二人,冷笑:“好啊,好啊,贵妃,连老五身边的一个妾室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,还敢伤害朕怀孕的妃嫔,看来你们是迫不及待地要做朕的主了。”

五皇子吓得面如死灰:“父……父皇……这都是裴氏她胡言乱语……与儿臣无关啊……”

吴贵妃也战战兢兢地辩解:“皇上,这都是裴氏女她一个人的主意,不干瑾儿的事情呀……”

皇帝冷笑,打断她们的话:“够了,朕只是老了,不是瞎了,花宴上发生的事,林妃已经和朕说了,裴氏她一个妾室,又是罪臣之女,若没有你们母子撑腰,怎敢如此大放厥词?”

谁让吴贵妃想借着这妖孽羞辱裴家呢,所以裴芝瑶大逆不道的罪名,他们母子俩是背定了。

五皇子被勒令闭门思过,吴贵妃被贬成了吴妃,剥夺了主理六宫事务的权利,裴芝瑶被打了二十大棍后,下身血流不止,御医来一看,竟然是流产了,还是个男胎,吴贵妃母子自然是早知道这件事的,要不然也不会准备给你裴芝瑶请封侧妃。

裴芝瑶捡回来了一条命,却也被皇帝下令,永远只能当个侍妾,她被抬走时,看向我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。

7

御医说我受了惊吓,需要静养,皇帝同意了,不仅指了太医院院判王汝瑰为我安胎,还下了令若无他的旨意,我可以不用见任何人,相当于是将我保护在了春景宫。

当然,这也是林妃的意思,从当日说我受惊的太医到院判王汝瑰,都是林妃的人,吴妃睚眦必报,又在后宫经营多年,林妃这是怕吴妃报复我和孩子。

我知道林妃是好心,不想惹事,可我不能。

只要那个妖孽还霸占着小姐的身体一天,就会五皇子再有孩子,所以我要让五皇子厌了裴芝瑶,就算她学再多的床笫技巧,都吸引不了五皇子那种。

院判再次来问我诊脉的时候,我将五百两银票推到他面前:“王太医,我听说您的二徒弟在五皇子府做府医,不知能否请他帮忙一二?”

贪财的王汝瑰望着银票蠢蠢欲动,但还是按捺住了心思:“贵嫔娘娘,这可万万使不得啊,那裴氏虽然是侍妾,但终究是五皇子的人,还有着裴家遗孤的身份,若真死了,只怕会麻烦不断。”

“王太医想哪里去了,”我笑笑,解释道:“裴氏虽然害了我,但也和我有过主仆情,我如何就敢要她的命的,不过是想给他个小小的教训罢了。”

王汝瑰试探:“贵嫔是想……”

“我听说有些妇人流产后,会带下病不断,裴氏伤得那样重,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,也不奇怪吧?”我声音蛊惑:“除了这些,事成之后,我愿意再给太医双倍的银子。”

王汝瑰立刻满脸堆笑,将银票迅速揣进袖里:“贵嫔娘娘见多识广,的确,流产的妇人有带下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。”

裴芝瑶身上不干净了,那五皇子是断断不会再碰她的,如此,那妖孽也就再不能借着小姐的身子去给勾引五皇子,再生下新的孽种。

王汝瑰刚走,林妃就进来了,她刚坐下要和我说话,宫女就进来通传说吴妃宫里来了人,说是奉吴妃之命,来给我送礼道歉。

来人也不是别人,正是那位姜嬷嬷,后来裴芝瑶攀附还认她做了干娘,送的礼也不薄,竟然还是黄花梨木匣子装的一整盒红宝石首饰。

姜嬷嬷首饰匣捧到我面前,言辞谦卑,但暗含挑衅:“吴妃娘娘说了,贵嫔您出身寒微,只怕认不得这些东西的来历,所以嘱咐奴婢,定要和贵嫔您好好说说,贵嫔请看,这些首饰上镶嵌的红宝石,都是骠国特产的鸽血红,颗颗鲜艳,赤红如血,所以民间也有称这种宝石叫鸽子血的,这本是五皇子特意找来孝敬吴妃娘娘的,如今娘娘只全送给贵嫔赔罪,还望贵嫔笑纳才是。”

“是吗?那我就多谢吴妃娘娘好意了。”我笑了笑,让人收下了首饰,吴妃这是在警告我呢,鸽子血谐音【割子血】,她这是在暗示,我给予五皇子的杀子之仇,他们母子将永志不忘,必定要我血债血偿。

8

姜嬷嬷走后,我故意表现得有些心神恍惚,仿佛是被吓住了。

林妃赶忙安慰我:“折梅,你别怕,吴妃母子虽嚣张,但万事还有我呢,我虽比不得她得宠,但也必定会护着你和孩子平安。”

林妃是有底气这么说的,她虽无子无宠,但却是名门之后,林家虽比不得吴家那样大权在握,但也是传承上百年的侯爵,只是林家人丁单薄,素来低调,但要真说起来,吴家还是泥腿子时,林家就已经显赫斐然了。

“可是娘娘,我们真的能平安吗?”我装出焦急的样子,拉住林妃的时候,涕泪涟涟:“娘娘,想到从前裴后还有先太子的事情,我心里就止不住地害怕。”

裴后是皇帝的原配发妻,裴芝瑶的亲姑姑,先太子是皇帝和裴后的嫡长子,霁月风光,谦逊守礼,后来却因酒醉误闯玉鸾宫,企图玷污吴妃之事惹得皇帝大怒,被勒令禁足反省。

其间某个深夜,先太子忽然拔剑自刎,只留下一纸遗书说自己做出这等忤逆不孝的事情,有负君父多年教导,唯有以死谢罪。太子死后,又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,烧死了他所有的妃妾和子嗣,裴后也悲痛过度跟着去了。裴相爷想查明妹妹和外甥的死因,却紧随其后被吴家举报通敌卖国,落入了个抄家流放的下场。

所有人都说这一系列事情蹊跷,但皇帝说是巧合,于是只能是巧合。

“折梅,我知道你从前是裴家的人,但如今就连裴家小姐,都嫁给了五皇子为妾,所以你真不必太执着这些,吴妃跋扈,狐媚惑主,吴家势大,权倾朝野,皇上宽和仁厚,他也有他的不得已之处。”

“你报复裴氏,得罪吴妃这些都不要紧,毕竟吴妃不是皇后,我说能护你平安,就一定能。”林妃蛾眉微蹙,语重心长:“但裴后和先太子的事情,是宫里的忌讳,你以后切不可再说起。”

我看着弱不禁风的林妃,五味杂陈,爱情使人眼盲,皇帝这样的庸碌狭隘之君,在深爱他的林妃眼里,竟成了宽和仁厚?

“可是娘娘,若吴妃真的成了皇后呢?”我反问。

“不可能,”林妃笑得温柔,声音笃定:“皇上重情,曾亲口和我说过,不会再立后,所以这吴妃再如何跋扈得宠,死后也不过是个妃妾罢了。”

我和上一世一样,如期生了一个皇子,皇帝大喜,为其取名为周琏,洗三礼的时候,皇帝抱着孩子喜笑颜开,一贯低调的林妃也笑得一脸甜蜜,惹得吴妃咬牙切齿。

皇帝本要把孩子寄在林妃名下的,但被林妃婉拒,林妃说她不愿意见母子分离之苦,只愿当孩子的养母,和我一起抚养孩子,她这一番话说的皇帝感动不已,连连夸她贤惠善良。

林妃是骄傲的也是自卑的,她一往情深地爱着高高在上的皇帝,却又不屑和后宫妃嫔争宠,在她看来,贵妃之流不过是皇帝的一时爱物,皇帝只是沉湎于她们的肉体和容貌,但对自己却不一样,皇帝是真爱着她与世无争的灵魂。

不过没关系,很快事实就会戳破她的幻想。

9

孩子周岁宴的前夕,五皇子上奏,说找了可以医治天花的方法,乃是用牛痘接种到人的身上,皇帝大喜,让人一实验果然奏效。

皇帝问五皇子要何赏赐,五皇子却哭着说,这是他见母妃郁郁寡欢,总怀念因天花早逝的胞兄,所以才下定决心要找出医治天花的法子,让天下母亲都不再因天花之疾受丧子之痛,至于赏赐,他别无所求,只求皇帝能多去看看母亲。

皇帝这近一年来,总往春景宫跑,抱着幼子爱不释手,吴妃想尽了办法争宠,却屡屡失败,我又暗中让人传出皇帝给六皇子取名“琏”,“琏”乃是天子祭祀宗庙盛放谷稷的器皿,皇帝是对六皇子寄予厚望的传言,越发引得吴妃母子紧张。

五皇子的话,勾起了皇帝的丧子之痛,那是他和吴妃的第一个孩子,那时候皇帝嫌弃年老色衰的裴后,忌惮贤名远播的先太子,对年轻貌美的吴贵妃和她生下的四皇子异常喜欢,甚至屡屡说出‘太子薄情,皇长子母卑,皇三子足疾,唯四子最累朕’之类的话。

再之后,就是太子及裴家出事,之后曾有朝臣请立四皇子为太子,可就在当年的冬天,这个被吴妃和皇帝寄予厚望的孩子,就因为天花早夭了。

皇帝当夜就去了吴妃的宫里,次日就将她复位贵妃,失意了近一年的贵妃,因为儿子的有出息,重新变得炙手可热,这让习惯了皇帝陪伴的林妃很是失落。

在皇帝又一次答应了来陪林妃和孩子用膳,结果转身去了贵妃宫里的时候,林妃忍不住和我抱怨:“折梅,你说怎么会这样呢,皇上他怎么又被那对母子迷住心智了呢。”

我声音平静:“谁让五皇子有出息呢,如今五皇子可是因为牛痘之事美名远播,现在外面都在传,是因为贵妃贤德,才能教出五皇子这样的人杰,据说吴家正在联络朝臣,要扶贵妃做皇后呢。”

“不,不可能,”林妃喃喃自语,又像是安慰自己:“这都是谣传,皇上说过他不会立后的。”

我看着她连夹菜都夹不稳的手,笑而不语,人得到过就会很难接受再失去,就算是与世无争的林妃也不例外。

那个妖孽因为带下病,不得五皇子宠爱,所以只能通过其他的方法来抓住五皇子的心,牛痘这个,本来是上一世五皇子登基后才出现的东西,现在也被她提前拿出来了。

我不知道这个妖孽来自哪里,但她懂得真的很多,除了牛痘,后面还有烧玻璃、制花皂、制三合土的法子,上一世真是因为这些,后面她才得了个“贤妃”的位份。

皇帝又恢复了吴贵妃的宫权,于是我和林妃成了她第一个拿来立威的人。

皇帝原先因为六皇子给予春景宫的饮食优待,被她以逾越为由取消了不说,她还隔三岔五找机会,将我们叫到玉鸾宫,打着祈福的名义,让我们抄经捡佛豆,一天下来,腿脚如麻。

吴家在前朝的发力也见了成效,宫中关于皇帝有意立吴贵妃为后的传言甚嚣尘上,这天吴贵妃又让人来请我们去玉鸾宫,刚进门就看到吴贵妃身边莺莺燕燕围了一大群妃嫔,俨然一副众星拱月的皇后模样。

10

吴贵妃端坐在贵妃榻上,把玩着指尖朱红色的丹蔻,慢条斯理地开口:“今天请各位妹妹来呢,是有事麻烦诸位,本宫新得了皇上赏赐的一些流光锦,准备裁做衣裳,想请妹妹们帮忙参详参详,修个什么纹样好看。”

吴贵妃让人把锦缎搬了上来,而那竟然是只有皇后才能穿的正红色,意思不言而喻,她这是在暗示皇帝有意立她为后,也是在试探,后宫众人对此事的意见。

诸位妃嫔面面相觑,谁都不敢先开口。

吴贵妃笑靥如花,故意调侃:“哎呀,各位妹妹怎么都不说话呢,莫非是都变了哑巴不成?再这样,本宫可是要生气了。”

一位追随她的婕妤开口:“贵妃娘娘国色天香,嫔妾觉得,这样明媚鲜红的锦缎,就该绣丹凤朝阳的纹样才好看,才配贵妃娘娘。”

另一位贵嫔附和:“嫔妾觉得,绣牡丹花开也是好看的。”

其他人也接着话头,七嘴八舌地奉承起吴贵妃来。

“花开并蒂也合适,正契合贵妃娘娘和皇上伉俪情深……”

“娘娘和皇上鹣鲽情深,绣比目鸟或连理枝的纹样也好看……”

……

吴贵妃被奉承得春风得意,又把目光投向林妃和我:“林妃妹妹和梅婕妤呢?觉得什么纹样适合本宫?”

林妃身体微颤,强颜欢笑:“嫔妾才疏学浅,暂没有想法,还望贵妃娘娘宽恕。”

我附和:“妾身出身寒微,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,只觉得绣什么都是漂亮的。”

“既然知道出身寒微,那就最好别出来丢人现眼。”话音刚落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,裴芝瑶扶着婢女的手走了进来,一脸浓妆艳抹,脂粉香馥郁扑鼻,她轻蔑地瞥了一眼,看向吴贵妃:“芝瑶给贵妃娘娘请安。”

吴贵妃满脸堆笑:“快起来,快起来,瑾儿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?”

“王爷新钻研出了烧琉璃的方子,被皇上留下来商量这件事呢,就打发了妾身先过来给娘娘请安,”大概是有了口无遮拦的教训,裴芝瑶如今说话倒是规矩了很多,一脸孺慕地看向吴贵妃:“妾身过来的时候,皇上还赞贵妃娘娘教子有方呢。”

吴贵妃骄傲之色溢于言表:“承蒙皇上夸奖,这也是本宫的福分,林妃,梅贵嫔,你们一个说自己才疏学浅,一个说自己出身寒微,料想六皇子跟随你们这样的母妃,也学不到什么东西,皇上赞本宫教子有方,不如你们日后就将六皇子送到本宫膝下教养如何?”

吴贵妃弦外之音昭然若揭,她这是在说说等她成为皇后,就要抱走六皇子,面对吴贵妃咄咄逼人的眼神,林妃又惊又惧,终于彻底吓晕了过去。

林妃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,她满心期待地问我皇帝可来看她了,我告诉她皇帝不仅来了,而且还是和贵妃一起来的,她们还一起逗弄了六皇子,皇帝还说六皇子长得像四皇子,贵妃也说像拥有这样的孩子,而且皇帝似乎被这话打动了。

事实上,是我故意将六皇子打扮得像四皇子,并且在皇帝来之前,抱到了林妃这里;皇帝虽然说了那样的话,但最后还说了六皇子乃林妃心头爱,不可母子分离,还劝贵妃说五皇子府中已有姬妾怀孕,日后贵妃有的是孩子承欢膝下,不过此些我自然不会告诉林妃。

林妃听完我的讲述,果然情绪崩溃,拉住我的手泪如雨下:“吴贵妃这个狐媚子,她好狠啊,她这是要挖我的心啊……”

“所以娘娘现在还觉得护住嫔妾和六皇子吗?”我也跟着泪如雨下。

我对这个留着皇帝血脉的孩子,并没有多少感情,但林妃却对他视若生命。

林妃喃喃自语:“一定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,一定有的……”

“五皇子声名远播,吴家大权在握,如今的情形,倒是很像从前的裴家和先太子呢,”我开口,静静握住林妃戴着手:“娘娘,嫔妾和六皇子的命,只全仰仗娘娘了。”

林妃若有所思:“是了,你说得对,今日亦如往日……”

11

林家传承百年,姻亲故旧不可胜数,在这些人的推波助澜下,很快五皇子的贤明就传遍了各地,五皇子为了笼络人心,一旦某地发生灾祸,就会带头捐钱赈灾,林家趁机以五皇子的名义,又大笔捐钱捐物,并且将此事广为宣扬。

很快,五皇子爱民如子,心系天下的美名就传播开来,无数文人墨客为五皇子歌功颂德,甚至有百姓为其立起了生祠,皇帝看着下面送来的一份份奏报,就不是那么开心了。

这样众口铄金的捧杀之法,像吴家这样骤然崛起的新贵,想不到也做不到,吴贵妃木子还为这忽如其来的声望沾沾自喜,却不知皇帝内心的不喜。

只有皇帝才配得上爱民如子,心系百姓的名声,当一个年轻力壮的皇子,名声远远盖过皇上,这会让年老心疑的皇帝怎么想呢?先太子和裴家,就是因为被皇帝忌惮,才会让吴家算计成功,如今的五皇子比先太子声望更大,吴家比裴家更大权在握,比从前更老迈年衰的皇帝,如何不忌惮呢?

皇帝按下了请立吴贵妃为皇后的奏章,破天荒地让人去祭祀了裴后和先太子,开始频繁地来春景宫了。

皇帝有时候回合林妃说起立后的事情,但林妃却从不发表见解,只是带着六皇子陪皇帝说说笑笑,畅谈家常,让年迈的帝王单纯地感受父子和睦的天伦之乐。

“皇上很喜欢琏儿呢,说是要封琏儿为齐王,还要赐润州给他做封地,”这天皇帝走后,林妃喜滋滋地和我说:“皇帝又说本宫这些年辛苦,要晋封本宫为元仪贵妃。”

王爵封号来源于古代封国名号,齐国比赵国疆域辽阔,所以齐王的封号也比五皇子的赵王尊贵,润州是皇帝祖上起兵的地方,元有原配正妻之意,仪有母仪天下之意,皇帝这是要有心扶持六皇子和林妃了。

毕竟,比起野心勃勃的吴贵妃和年轻力壮的五皇子,与世无争的林妃和乖巧听话的小儿子显然毫无威胁,也更让多疑猜忌的帝王放心。

“这样的事情,自然该让五皇子和贵妃知道,”我笑笑,压低声音:“娘娘,我们的成败在此一举了。”

“只是要委屈你了。”林妃叹气。

吴贵妃听闻六皇子要封王的事情,勃然大怒,砸坏了不少瓷器,接着,我紧随其后而“病倒了”,于是宫里宫外还是流传其六皇子不详母的传言,吴家也网罗了一群官员,企图阻止六皇子和林妃的晋封,惹得皇帝大怒。

林家安排到术士,也通过吴家的手进到了五皇子府上,术士言六皇子周琏紫气加身,有天子象,但真龙幼小,尚可除之,倍感威胁的五皇子动了手,于是通过贵妃安插在春景宫的人手,一只加了秘药的木雕虎送到了琏儿的跟前,这种秘药无色无味,但却会让人贪睡乏力,不到一个月就毙命在睡梦中。

琏儿是个孝顺的孩子,得到木虎的那一天,皇帝正好来陪他玩耍,于是上午拿到木雕,下午皇帝过来的时候,他就按照林妃的嘱托,眼巴巴地送给了皇帝,惹得皇帝连连夸他孝顺。

12

于是中药的人就成了皇帝,同一时间,大皇子和三皇子也病倒了。

皇帝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,找到了下了药的木虎,接着查到贵妃安插到春景宫的人,又顺藤摸瓜牵扯出来了贵妃下毒、戕害妃嫔,吴家卖官鬻爵、结党营私、圈田占地、传扬六皇子不祥还有术士对五皇子进言等一系列事情。

贵妃被搜宫,翻出了写有我、林妃、六皇子、三皇子、大皇子生辰八字的木偶,身陷巫蛊之事,接着还从吴家翻到了未完工的龙袍,正好是五皇子的尺寸。

吴家被抄家流放,遇赦不赦,亦如当年的裴家,吴贵妃被我的被废为庶人,打入冷宫,为了保住五皇子,她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责,当夜就悬梁自尽了,还给皇帝留下来一份感人肺腑封血书。

五皇子被禁足在了王府,可是他还能心安吗?当然不能,舅家灭门,母妃惨死,他纵然还是赵王,却早已被吓得如惊弓之鸟。

终于,在皇帝宣布立琏儿为太子之后,五皇子联合吴家残余的势力,用那妖孽制造出的火药炸开了宫门,造反了。

上一世,那个妖孽,也同样造出来这种叫炸药的东西,声音如雷,无坚不摧,在战场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,而这也是她造出的最后东西,之后,她就似乎江郎才尽了,这种炸药看似恐怖,但只要受潮就会熄火。

我早就告诉我林妃这个事情,于是通过林家安插在五皇子府上的人,妖孽造出的这些炸药 除了上面的三包,其他的都被洒水弄湿了,等五皇子到人用完好的三包炸药,炸开第一道宫门,准备再继续攻入第二道宫门时,就发现完全点不着火,然后他们就被军队包围了。

五皇子兵败,自刎在皇帝面前,临死还疯狂地嘲讽皇帝心胸狭隘,昏庸无道,偏听偏信,不仅曝光了吴家构陷裴家,皇帝明知真相但为了巩固权势却故意覆灭裴家的事情,还嚷嚷出吴贵妃当年诬陷先太子不轨,但皇帝却听之任之的事情,桩桩件件,言之凿凿,让皇帝颜面扫地,身体不就不好的皇帝直接被气吐血。

皇帝这一病,就再也没好,病病恹恹地挨了半个月就去世了。

林妃是个善良的女人,并没有迁怒于五皇子府上的姬妾和那些年幼的孩子,孩子被过继给了闲散宗室,虽无权利但也能衣食无忧,姬妾们也或遣散,或改嫁,或回了娘家,唯独奴婢出身的裴芝瑶的去处成了难题。

而且她还能造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,林妃也不敢放她离去。

林妃本来打算弄死她,但我和林妃求了情,将她关入了幽暗森严的天牢中,我让御医给她治好了带下病,却又给她斩下了会乏力昏睡但不伤身体的药,我让人仔细照料着她,不让她生病,不让她自残,也不让她狂吃发胖。

我要为小姐好好保护好这具身体。

我去天牢查看她情况的时候,照顾她的婆子告诉我,她疯了,整天对着墙壁嘀咕,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,什么剧情崩了,什么自己是穿越女主,什么自己天道宠儿之类云云,有些时候还企图撞墙,说什么自己要穿回去。

我也听不懂,不过这大概就是那个妖孽的来历吧,但这不重要,重要的是这一次,我赢了。

看着牢狱中那疯疯癫癫的人影,我心平气和地对婆子开口:“看好她,别让她病,也别让她死,事成之日,我亏待不了你。”

13

七年之后,同样的时间,上一世的那场疫病又来了。

只是有了我和林太后的提前准备,这一世死伤的人却大大减少。

我把裴芝瑶带了出去,让她感了疫病,她果然染病昏厥过去,等她治愈好,再次醒来的时候,我看到了我久违的,熟悉的眼神。

小姐回来了!

打发走了伺候的人,下一刻我与小姐抱头痛哭,她说,这些年她一直像幽魂一样徘徊游荡,她看到了那个妖孽是如何利用她的身体为非作歹,因为看到了我是如何艰难到往上爬,她说,我能与那神秘莫测的妖孽斗的旗鼓相当,想来我也是有什么奇遇吧?

“不重要,这一切都不重要,一切都已经过去了,咱们守得云开见月明,”我热泪盈眶,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款款道来:“小姐,我替裴家,替相爷、夫人还有公子和少夫人们都报了仇,当年陷害他们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惩罚。”

“我替裴家翻了案,还追封了相爷和夫人,相爷谥号文贞公,夫人谥平昭郡夫人,内务府说这都是极好的谥号。”

“当初流放边境的小公子们也找回来了,虽然六位小公子只剩下三小公子和六小公子,但他们都已经娶了亲,还有了孩子,小姐一定要见见他们才是……”
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,折梅,我谢谢你,”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鬓发,泣不成声:“折梅,你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苦吧?”

苦吗?也许吧,被吴贵妃欺凌,和那个妖孽斗智斗勇,被林太后利用,委身给一个腐朽昏庸的男人,这种种自然谈不上幸福可言,可想到如今大仇得报,我又觉得不是那么苦了。

那妖孽这些年都没再折腾出什么来,所以林太后也不再想从前那样忌惮,后来我领了小姐去找林太后面前,小姐说自感罪孽深重,愿意出家为国祈福,经过我的说情,林太后同意了。

小姐到了梅花寺修行,虽然有林家的人看着,但日子也过得逍遥,有我给她送去的许多书籍,有两位小公子常带着孩子去看她,她还在庙里开了个学堂,教导附近农户家的女儿们读书习字,明礼知仪。

一开始还有人嘲笑她装腔作势,可小姐却不羞不恼不辩解,只继续做自己的事情,两三年过后,那些被她教导的孩子无不出落得端庄大方,彬彬有礼,人们纷纷赞扬她浪子回头金不换,甚至有官宦之家都想把女儿送给小姐做学生。

林太后不理解小姐为何如此变化之大,也不理解我为何能如此原谅她。

这天林太后来找我说话的时候,正逢我打发人给小姐送一筐下面新送来的蜜橘。

“三节六礼,衣食住行,你倒是有心,自打她悔改了,有什么好东西都记挂着她,”林太后感叹,好奇地问我:“可我不理解的是,她曾伤害了你那么多次,你却为她做了那么多,值得吗?”

值得,当然值得,我在心里默默说。

因为我知道,那些事都与小姐无关,都是住在她身体里的妖孽做的。

于是我说:“太后娘娘,裴相公救过我爹的命,裴夫人又厚待我和我娘,我娘教过我的,滴水之恩,当涌泉相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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