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朗普这次,是真的把美联储当成了自家的后院。
他干了一件美国历史上从没人干过的事:直接开掉了一位由参议院正式确认、本该有14年任期的美联储理事,丽莎·库克。她不只是个理事,还是理事会里唯一的黑人女性。
借口是什么?几份房贷申请里的“文书瑕疵”。
这听起来像个笑话,但特朗普是认真的。他等于是在公开宣布,央行的独立性在他眼里,一文不值。总统想让你走,找个填错表格的理由就够了。
库克没怂。8月28日,她一纸诉状把特朗普告上了华盛顿联邦法院,诉求简单粗暴:总统的罢免令“非法且无效”。这是美联储成立以来,现任理事第一次和总统对簿公堂。美国的所谓“制度稳定性”,被特朗普这一脚,直接踹进了司法的泥潭里。
特朗普团队给出的“罪证”,是库克在申请房贷时,可能把两处房产都申报为“主要住所”,以此获取了更低的利率。这种事情,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更像是一场银行和客户之间的财务纠纷。
但特朗普偏要把这件小事,上升到处决一位央行最高决策者的高度。
问题是,白纸黑字的《联邦储备法》写得非常清楚:美联储理事任期14年,除非有“正当理由”,否则总统无权罢免。而法律界和经济学界对“正当理由”的共识,历来指的是叛国、严重渎职或刑事犯罪这类动摇国本的大事。
现在,特朗普拿着几份贷款文件,就想重新定义“正-当-理-由”。
这已经不是在解释法律了,这是在羞辱法律。库克的律师一针见血地指出,这场官司的核心根本不是库克个人,而是美联-储-这-个-机-构。如果总统用一个“文书瑕疵”就能赶走理事,那美联储的独立性就地宣告死亡。
今天他能用这个理由赶走库克,明天就能用“开会迟到”的理由赶走主席鲍威尔。从此以后,美国的货币政策将不再由经济数据决定,而是由白宫主人的心情和选票决定。
更具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。特朗普在诉讼中,把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和整个理事会,都列为了“共同被告”。
这是赤裸裸的逼宫。
特朗普等于是在对鲍威尔喊话:你现在有两个选择,要么乖乖执行我的解雇令,把库克赶出去;要么就和我一起站上被告席,让全世界看看你们美联储是如何“官官相护”的。
鲍威尔这几年,在特朗普和拜登之间,早已被夹成了“三明治”。但这一次,性质完全不同。过去是政策分歧,是关于加息还是降息的路线之争。现在,是有人要直接拆掉美联储的承重墙。鲍威尔如果退让,他就不再是美联储主席,而是白宫的“货币政策执行官”。
这场官司的初审法官,是拜登任命的贾·科布。她不久前刚刚否决过特朗普政府时期的一项移民驱逐计划。从这个角度看,第一回合,特朗普大概率要吃瘪。
但这只是开始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,这种级别的案子,注定要一路打到最高法院。它不再是一场简单的劳资纠纷,而是一场关于美国制度根基的“世纪审判”。全世界的金融机构,都在盯着这场官司的走向。
特朗普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,用这么难看的方式对库克动手?
信号再明确不过了:他需要美联储听话,立刻、马上。大选在即,特朗普最需要一张漂亮的“经济成绩单”。而什么能最快地催生出繁荣的假象?降息。让廉价的货币涌入市场,推高股市,制造就业,这是他最熟悉的剧本。
库克,以及鲍威尔领导下的美联储,恰恰是这个剧本最大的障碍。他们坚持基于通胀数据来决定利率,而不是基于总统的选举日历。
于是,不听话的库克,就成了必须被清除的“绊脚石”。特朗普用最粗暴的方式,杀鸡儆猴,警告整个理事会:顺我者昌,逆我者亡。
这件事背后,是一个巨大的讽刺。美国常年在全世界扮演“教师爷”,指责别国政府干预央行独立性。如今,它自己的总统,正在用全世界都能看到的方式,试图把美联储变成财政部的延伸机构。所谓的“三权分立”、“制度制衡”,在绝对的权力意志面前,显得如此脆弱。
白宫发言人莱维特的表态,更是将这种权力逻辑展现得淋漓尽致。她说,总统“确认有充分理由解雇库克”。
这句话的潜台词是:总统认为理由充分,那就是充分的。法律、程序、参议院的确认,都不过是为总统意志服务的工具。
所以,这早已不是库克一个人的战斗。这是美国的制度,在和特朗普这个人进行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。很多人总说,美国制度拥有强大的“自我修复能力”。那么这一次,全世界都在看,当制度这头巨兽,遇上特朗普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驯兽师,最终会不会被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历史的转折点,往往就藏在这样看似荒诞的细节里。一份小小的贷款表格,很可能成为压垮美国央行独立性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库克最终是输是赢,或许已经不那么重要。重要的是,特朗普已经亲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。一旦总统可以凭个人好恶罢免央行理事的先例被法院默许,那么“正当理由”这四个字,就将彻底沦为总统的口头禅。
届时,为这场制度崩坏买单的,将不仅仅是美国人自己。一个被政治绑架的美联储,将成为全球金融市场最大的定时炸弹。